调查记者之死与一位总理的下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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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方可成

2月28日，斯洛伐克英文网站Aktuality.SK刊发了一篇针对政府腐败的长篇调查报道。

这篇报道描述了斯洛伐克政府和一个意大利黑帮的隐秘联系：国家安全委员会秘书Viliam Jasan被发现与黑帮光荣会（’Ndrangheta）有勾结；总理罗伯特·菲佐雇佣的一位曾经是半裸模特的个人女助理，也与意大利黑帮及商业势力有关。

然而这则报道还没有写完就结束了。末尾留下两行字：“本文的结论部分缺失，因为作者无法完成它了。缅怀我们的同事、伟大的记者Ján Kuciak。”

报道刊出前3天，这位名叫Ján Kuciak的记者在家中遭枪击身亡。一同遇难的还有他的未婚妻、考古学家Martina Kusnirova。两人原定于今年5月举行婚礼。他们都出生于1990年。

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，事件震惊了整个斯洛伐克。

目前还没有人被起诉。但是检方表示：凶案现场没有挣扎的痕迹，也没有东西被盗，这表明这很可能是一起雇凶杀人，很可能与Ján Kuciak正在做的调查报道有关。

很快，几万人走上街头，纪念两个年轻的生命，表达心中的怒火，要求政府回应，特别是向总理菲佐施压，因为Ján Kuciak的调查报道最终指向的就是他。

斯洛伐克是一个只有五百万人口的中欧小国，1993年才从捷克斯洛伐克独立出来。最近几年，东欧和中欧国家的政治状况普遍不佳，特别是匈牙利和波兰已经被普遍认为转向了“非自由的民主制”（illebral democracy）。

“我们不想落得跟匈牙利一样的下场。”同样是90后的法学学生Juraj Seliga在接受《华盛顿邮报》采访时说。

于是，他走出校园，成为了一名抗议活动组织者。

这是自“天鹅绒”革命以来，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最大规模抗议活动。在民众的压力之下，文化部长、副总理兼内政部长相继辞职，那个曾经是裸模的总理个人助理也辞职了，不过所有人都否认与凶杀案有关。

这时，所有的眼睛都看着总理菲佐。

在斯洛伐克，总理是权力最大的人，总统只是一个象征性的职位。从2006年上台以来，总理菲佐就展现出了政治强人的许多特色。组织抗议的法学学生Juraj Seliga说：“菲佐看上去是那么的强大。”

面对抗议的声浪，菲佐暗示：抗议行动是由87岁的金融大鳄乔治·索罗斯秘密组织的。他还警告：抗议行动很可能转向暴力。

不过，很少有人相信这种令人耳熟能详的阴谋论。最终，菲佐没能保住总理宝座。3月15日，他在多方压力之下选择了辞职。

《华盛顿邮报》分析认为，菲佐下台的原因包括：他的政治根基本来就不如匈牙利总理那样牢靠，民众抗议的规模巨大，以及斯洛伐克总统施加的道德权威——他虽然没什么实权，但作为国家元首，仍能在影响总理去留上发挥一些作用。

这是中东欧地区近年来令人感觉到一些希望的事件，虽然它的导火索是两位年轻人不幸遇难的悲剧。

不过斯洛伐克目前的政治格局还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。菲佐还是他所在政党的领袖，而现在接任总理的是他的副手。

但一些更深刻的变化可能已经发生。很多此前从未关心政治的年轻人，这次被动员了起来。遇难记者Ján Kuciak的同事们，没有被吓倒，而是投入了更多的力量去调查政府的腐败现象。

在抗议游行上，有人打出标语：“我们正在死于自己的被动。”

遇难记者Ján Kuciak的同事们，没有被吓倒，而是投入了更多的力量去调查政府的腐败现象。

参考资料：

https://www.washingtonpost.com/world/how-slovakia-stood-up-to-a-journalists-murder-and-kicked-out-its-prime-minister/2018/03/28/c73bb078-2c40-11e8-8dc9-3b51e028b845_story.html

https://www.washingtonpost.com/news/worldviews/wp/2018/02/28/these-are-the-corruption-allegations-that-may-have-gotten-a-slovak-journalist-killed/?utm_term=.ff275acef700

https://www.theguardian.com/world/2018/mar/26/slovak-journalists-was-contract-killing-says-prosecutor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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